盈江尋味,尋隱者不輕見。說到德宏古茶,很多人只識盈江古樹茶??梢姡艠洳栌凇暗潞晡丁敝萘?。
“況陽春召我以煙景,大塊假我以文章。”正如詩人李白所歌,我始終相信,那種深入山野、親近泥土的經(jīng)驗,正是真知與美的源頭。
登上昔馬鎮(zhèn)大尖山以后,西南風吹滿整座山崗,原野上,陽光下,巖石各自盤踞,高大的棠梨樹任性地向四周舒展開來,在2100米以上的高山草甸地段,它們早已領(lǐng)教過時間的厲害,黑珍珠般的果實散發(fā)著這一帶秋天的滋味,令我們爭先采摘酣嘗。
這高山地帶夾雜其它稀疏樹種而生的棠梨,尚未成熟的黃金般的果實在陽光的照耀下充滿生命的厚度,堅守一副與高地之秋戰(zhàn)斗到底的態(tài)勢。?
大尖山除了巖石、棠梨、草甸,以及那群在鈴鐺中確定位置的黃牛以外,還有藍天白云、涼風清氣、美景煙霞。而對一位癡迷的尋茶者而言,那些兀自漂泊于此峰彼谷的野生古茶樹乃我最愛。
大尖山的野生古茶樹,有的特立獨行,與其它一切樹種保持距離,好像遺世獨立的君子,清高傲慢。有的成群結(jié)隊,相依為命,簇擁的葉片碰撞、交織,在山風中發(fā)出撲籟的聲響,隨著風的力度漸起,但依然似有若無。陽光也未消減,使得這里的古茶樹看上去都顯得更簡單、美好,自然瀏亮。
尾隨大尖山護林員武賢君、李宗俊的腳步,我們從山坎處的幾株古茶樹往半山山麓地帶尋跡,依次路過一株株古茶樹,兩位護林員講述了諸多關(guān)于大尖山古茶樹的現(xiàn)實問題。
無論生于山坎之樹,還是根于半山山麓谷地之茶,其樹冠都非常稀疏,一眼望去,十分寒磣,大多數(shù)野生古茶樹在此生存得異常艱難。
原因之一是這些野生古茶樹生于高山草甸地帶,地處牧場區(qū)域,牛群甚眾,常啃草于樹下,主干難免遭受反復(fù)磋磨;其次,一部分茶樹長期放養(yǎng),周邊植被過密,譬如羊奶果樹樹藤等植物的纏繞和壓制,限制其樹冠的發(fā)散;第三,長期無人專門管理、保護,濕度大的半坡山麓地段,一些野生古茶樹樹枝上容易滋生苔蘚類植物,長此以往,全樹皆容易被束縛生長;第四,因該茶區(qū)茶樹大多屬于國有林,管理難度系數(shù)大,一旦到采摘時令,開放采摘,茶農(nóng)蜂擁而入,大多數(shù)茶農(nóng)根本不管不顧茶樹生長的個性,見芽頭長出即采摘,完全處于某種不科學的采摘狀態(tài),對茶葉的可持續(xù)采摘和保護相害頗多。
據(jù)盈江縣茶技站付立強站長介紹,大尖山古茶樹資源豐富,產(chǎn)值較高,茶群面積遼闊,是盈江縣野生古樹茶的重要產(chǎn)區(qū)之一。但相對而言分布較為分散,統(tǒng)一管理難度巨大,當?shù)剞r(nóng)民熟知野生古茶樹所處地域,每年開春,甚至未到采摘時令,一些茶農(nóng)就已開始上山大肆搶摘,因此,無法保障野生古茶樹的可持續(xù)采摘發(fā)展。茶的品質(zhì)和生態(tài)極佳,但茶的生命堪憂,亟需一些科學可行的對策。
我不禁為之惋惜和擔憂起來,生怕今日我所為之震撼的大尖山古茶樹群落,在不久的將來毀于這種無序的采摘,毀于無人置管。
迎著夕陽,迎著晚風,我們站在堅碩的巖石上極目眺望,一看遠山層林之間古茶園,二看盈江“德宏味”古樹茶的未來,看那婉若人間仙境的山水美景,看那從未改變的蒼茫大地。
站在大尖山上,我突然聯(lián)想到隴川縣的干崖梁子,眼前的景致與其極為相似。高山頂上,同是2000米以上的闊葉林地帶,同有草甸、巖石、牧場、野生古茶樹,同懷感慨千篇,思緒萬端。只不過,相對于隴川的干崖梁子、梁河的青龍山、芒市中山鄉(xiāng)的官寨等,大尖山的路更加陡峻艱險,風景也更加靜美。
大尖山的野生古樹茶,其自然生態(tài)及品質(zhì)毋庸置疑,在高峻而寒冷的幾百年里,它們迎瀝風雨,年復(fù)一年,生生不息,自有來自苦寒的甘滋,以及那沉淀年輪的柔美。???
一切來自生態(tài)的氣韻生動,自然而然地在山野之間舒緩綻放。
哲學家海德格爾認為:“思最恒久之物是道路。”思是永恒的開始,“德宏味”的建構(gòu),正在“化思為用”的道路之上循序漸進,所有的構(gòu)想、期待,以及愿景都將在此一一實現(xiàn)。
“我所思兮在太山,欲往從之梁父艱。”面對心愛之物,面對我一再倡導(dǎo)的“德宏味”,我沒有理由因為山高路遠、路途艱難而怯畏。而在德宏這片土地上,所有美好的古樹茶,所有擺脫不掉德宏特色的“德宏味”,我都將一一尋訪,“不到黃河心不死”。
因此,盈江尋古茶之旅,這才剛剛開始。
愛我所愛,無怨無悔。